【公孙泽X秦玄策】天意（二十八）
【公孙傻】天意（二十八）
不出多久，京城第一玉行半闲斋的年轻东家秦玄策就成为了街谈巷议的笑柄。
都说这位秦爷少年时便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，娶了青梅竹马的陆小姐，却多年香火不动。
可一年多前夫妻俩去了趟南楚，就抱了个大胖小子回来了。
这本当是个喜事，可如今小秦哥儿十个月大，五官渐渐长开了。虎头虎脑，大大的圆眼睛，是个难得的精神孩子。
可偏偏和谁都不像。就跟街边抱来的一样。
这事儿明摆着，大家心里都雪亮的——陆小姐早早就分化成Ω了，可秦爷一直都没动静。哪怕是现在，也不见散出什么信息素的味儿来。应酬席上也不吃各路A和Ω的撩，明显就是个B没跑了。
但这么大家业总要有人继承吧？所以这小秦哥儿怕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便宜儿子。
还好秦爷心大，成天价抱着这来历不明的小子进进出出，疼得跟宝贝似的。
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心里还是介意的。不然挺磊落豪爽一个人，怎么就变得深居简出了。而且人前人后几乎都不再跟妻子交谈的。
说惨也是惨，可谁让他下半身不争气呢？
虽然当时人都知道这些议论实在是无稽之谈，可听多了也是扎人的。
终于有一天夜里，陆雨涵敲响了秦玄策的房门。
从南楚回到北平的几个月里，秦玄策一直带着儿子单独住，虽和陆雨涵同居一院，其实跟两户人家也没什么区别。晚上留秦家内院照顾的，也只有女佣田丁一个人。
这女佣话少，人很靠得住，而且相当能干，力气不比男人小。一直以来都是她贴身照顾陆雨涵的。
所以小少爷的事，包括秦玄策的真实性别，虽然没人对她言明，但也没有刻意隐瞒。
不过现在谈性别也没什么意思了。连秦玄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水平已经低到不能再低，跟B其实没有什么区别。
儿子也没吃过一天母乳，天天牛奶米汤的，能养得这么健壮也是挺不容易。
当时秦玄策不得不跟陆雨涵一起走——因为她和公孙泽已势不能共生，如果自己继续留在南楚，必定有一方不得善终。
任何一方，都是他不想看到的。
下决心走的时候，秦玄策已经有了付出后半生幸福的觉悟。
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太美好，所以这短短的几个月，便已花光了今生所有的运气。
可是值得。这几个月足以标记一生。让秦玄策在此后无尽长夜那样的漫漫生涯里，还可以靠回忆支撑下去，而不只是遗憾和绝望。
已经浓情刻骨，再奢望天长地久，那就是贪心。
遇到过，拥抱过，在同一个生命之杯里啜饮过甘霖醴酒，就足够了。
秦玄策是在一个午后，借散步不着痕迹地离开的。原以为离开了真的会活不下去，可咬了咬牙，昏天黑地的也挺过来了。
然而今天，陆雨涵夤夜前来却出乎意料，他单手抱着儿子打开门，也不让对方进来，低头直接问道：“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玄策…我们夫妻为什么如此生分…”
“有事说事。”秦玄策最不想听到的，就是对方这副腔调，“我们到底是不是夫妻，你心里最清楚。”
陆雨涵愣住了，半晌之后才苦笑起来：“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小哥儿的事。”
此刻小哥儿正趴在父亲怀里，垂着扇子一样的长睫毛，安静地吃着手。按说这么大也该牙牙学语了，可这孩子闷声不响，学走路的劲头可要比学说话高多了。
秦玄策下意识地抬手护住了儿子的脊背：“他的事情不用你费心。”
“可外面都传开了！”
“别人说什么关我什么事？”
“我不能不在乎我们的名声！”
“我不在乎。”
“别犯混了，玄策，我这都是为了你好！”
“为了我好？”秦玄策疲倦地笑了起来，一边轻拍着很想下地去溜一圈的儿子，一边不动声色地发问，“没错，你一直都是为了我好。那这次你准备怎么为我打算？”
“我爹最近打算告老还乡…”
“所以你要把这么小的孩子，交给一个一天都没有照顾过小孩的老人？”
“虽然我爹是个带兵的，可他可以雇奶妈啊？他来照顾小哥儿，你也不用整天抱着他人前人后的现…”说到这里陆雨涵停住了。意识到失言，她微微噎了一下。
可秦玄策已经听出来了：“你想说现眼？这是我儿子，我九死一生生出来的，你觉得现眼？”
“现在还没人知道是你生的，万一瞒不住了，大家会笑话堂堂半闲斋东家，居然是个Ω！”
“居然是个Ω…”秦玄策重复了一句，终于冷笑起来，“也不用劳烦你爹了。我现在就安排这孩子的去处。”
说着，他返身回到房间里，翻箱倒柜了一阵。没多久便换了在南楚穿的西服，用婴儿肩带把小哥儿兜在胸前，拎了个皮箱走出来，径直走向大门。
陆雨涵原本还在等他的安排，一看这架势不对，赶紧上前一把拽住：“玄策，你这是要去哪里啊？田丁，赶紧来拦着少爷！”
若不是田丁力气大，秦玄策早就甩开陆雨涵走出门去了。此刻他怕吓着孩子，挣了两下没挣脱，干脆站定下来：“我回南楚去。”
“你说什么胡话啊，玄策？我们…”
“你还不明白吗？从来就没有‘我们’，只有我和你。我为了维持这虚假的‘我们’，已经放弃了太多重要的东西。你完全没有感觉，现在更是变本加厉要我割舍骨肉，来继续维护这个‘我们’？”秦玄策转过身，居高临下地怒视着对方。
“你在胡说什么啊，玄策！我们从小就在一起，还能有谁比我们相处更久，还能有谁比我们更亲？”陆雨涵的眼泪潸潸落下，她抬手来抓秦玄策的衣袖，却被对方挡了回去。
“雨涵，你为什么还不明白呢？我和你是亲，那是因为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姐姐，当成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。我以为你至少也会怎么想的。”秦玄策深吸一口气，“可是亲人怎么会舍得我骨肉分离？”
“你对我来说何止是亲人，玄策，你就是我的命！”
“所以你也可以像处置自己的命那样处置我对吗？”秦玄策逼视着对方，“可是陆雨涵，我不是你，也永远不可能变成你。”
说到这里，他转头深深地看了田丁一眼。
女佣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。旁观者清，加之话说到这个份上，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再横加阻拦。
但陆雨涵显然已经不能用正常的标准来衡量了。她朝着对方转身离去的背影高喊道：“秦玄策！如果你走出这个门，我就死给你看！”
“那是你的选择。”秦玄策连头也没有回，只是微微滞了滞脚步，“每个人都只能对自己的选择负责。”
办好加急签证，坐上长途火车，抵达德城已经是一周之后了。
这一周秦玄策焦躁得像铁皮屋顶上的猫一样。连闷葫芦小哥儿都比他稳得住。
出了火车站天色已经暗下来，他着急忙慌地拦了辆车直奔公孙泽家。
半年过去了，这里什么都没有变。
唯一变的是门前挂了对红灯笼，写着…写着鲜红的喜字！
秦玄策愣了两三秒，忽然觉得黑而冷的夜色一点点涌过来，将他从头到脚围住。
为什么贴喜字？
是有人要结婚吗？
这个家里并没有别的主人，结婚的，除了公孙泽本人还能有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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